沙子。
目力所及的一切。
我的意识随着缠绕在月亮上的几缕云的舒缓,渐渐苏醒。
这是一片朱红色的沙漠,夜空的深蓝色浓得发黑,月光正透过云雾静静地注视着金字塔,像千百年来她所做的一样。我看见我——风尘仆仆,衣着破烂,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——跪下来,泪水滴到沙子上,然后往泪水浸透的地方挖了下去,十指满是鲜血的时候,我看见了被月光照亮的金子。
然后我醒了。
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,要不是狮子湿哒哒的舌头冲着我一阵乱舔,我还意识不到自己已经醒了。我笑着拍了拍狮子的脸,去门口等我会,我马上就来。狮子顺从的跑到门口蹲下,哈哧着舌头,不住甩着尾巴。
狮子是一只米色的牧羊犬,从卡地亚村的老猎人那儿抱来的时候,它的眼睛都还没睁开,现在已经能点着脑袋数清每一只羊了。
我穿戴好,撩起水桶里的凉水随意洗漱了一把,然后把头伸进去灌了个饱——坎迪斯河的水总是那么清甜。我煎了两个蛋,炸了两条羊腿肉,切下几片生菜,把一条肉抛给狮子之后用粗面饼把它们裹在一起,牧羊人最喜欢的早饭。
走了伙计,我拍了拍狮子的脑袋。
赶着羊群路过集市的时候,那个吉普赛老妇人突然盯着我说,是你,是你,宝藏的主人。我愣住了,羊群挤挤搡搡地往前走,不时传来几声狮子的吠叫。我环顾了四周,疑惑的指了指自己。老妇人迈着急促的步子向我走过来,她严肃的神情和摇晃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好笑。她突然握住我的手,听着,这一切可能难以置信,但是首先要明白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我木讷地点了点头。
所有的孩子都听过吉普赛人的传说,母亲们总是说不按时吃饭,不乖乖洗澡,不准时睡觉的孩子,都会被吉普赛人抓走。吉普赛人崇尚巫术,他们会把小孩子变成驴子,扎成稻草人,甚至煲成汤。虽然我知道这是母亲的恐怖故事系列,但是当她那双干瘦枯槁的手拉住我的时候,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颤栗从皮肤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。
老妇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,说,你是不是有两次做了同一个梦。
那一瞬间,金字塔,沙子,月亮,在我面前一闪而过。是,我说。
老妇人咧开嘴笑了,我看见她发黑的牙齿,她说,跟我进来,我可以帮你释梦。说着就拖着我往里走。我甩开她的手,做了个深呼吸,说,等我把我的羊群安定好,好吗?今天黄昏我会来找你的。
老妇人思索了片刻,点了点头,我会在这等你的,为了天命。